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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物悲歌

作者:伊塔羅.卡爾維諾Italo Calvino
《馬可瓦多》時報文化譯者:倪安宇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4/11/16

  卡爾維諾,提起這名字馬上聯想到《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看不見的城市》等後現代大作。但是,我最喜歡反覆閱讀的卻是他這本一九七三年完成的《馬可瓦多》(Marcovaldo:or the seasons in the city)。
  相較於對文學史意義重大的《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以及《看不見的城市》兩本重典《馬可瓦多》不必花費太多的假設和推想即可以愉快進行閱讀。前期的〈我們的祖先〉三部曲,對其他文化環境的讀者可能無法有假想「祖先」之感,但是這本馬可瓦多卻會讓每個身處現代的人發出會心一笑和泛起微微的酸楚。《馬可瓦多》寫成的年代正好夾在這《看不見的城市》(一九七二)、《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一九七九)兩本小說之間。其中還有一本現在時報發行的《命運交織的城堡》。卡爾維諾在這一時期正好旅居法國巴黎,並受當代思潮大師李維史陀、羅蘭巴特、索緒爾、拉岡、德希達等人的影響,開始拓展小說書寫的可能性。
  若要簡單形容卡爾維諾此一時期的作品,我會使用「萬花筒」來作為代表。前期的祖先三部曲中,中心主題明顯仍是採用傳統的敘事方式來構成小說,可以很明顯的在《樹上男爵》中看到抗拒世俗幸福的意志決心,《分成兩半的子爵》中看到現代人的疏離和壓抑,《不存在的騎士》中辨證精神與肉體的存在。到了一九六年代,卡爾維諾將科學物理融入小說中,寫出科幻幾部膾炙人口的科幻作品。七年代,他在解構與結構、讀者與文本之間大玩現代、後現代的挑戰遊戲,讓人眼花撩亂,堆疊出如幻境一般的景象。一般評論家都會提到這些大作和現代有的沒的主義的關係,卡爾維諾的作品是「破」── 一種創新的風格,作品實驗性十足。但是卻也給後來的文壇一個難以抹滅的原典印象,刻意模仿的斧鑿痕跡在近來的文學獎參賽作品上,每每可見。
  然而「馬可瓦多」卻不玩這些有的沒的寫作方式。它就像二十部卓別林電影,充滿了小人物的卑微、荒謬、貪婪、悲哀和喜樂,在這小人物的生活中,他不斷受到外來強者的壓迫,政府、公司、房東以及消費主義。諷刺幽默的筆調,讓馬可瓦多在城市生活的悲哀比起「看不見的城市」更有實感。藉由馬可瓦多的眼看見城市的面像。由另一種層面來說,「看不見的城市」是屬於城市的詩篇,而「馬可瓦多」則是城市的即興短劇,我這讀者就偏愛這種說書演戲般的故事。
  在費里尼的「虛構的筆記本」的前言是卡爾維諾執筆的〈觀眾回憶錄〉,在這篇文章中,卡爾維諾大篇幅描寫了他的青少年時期泡電影院的心境,以及他所看的「好萊塢」電影和法國電影。這些電影的記憶在他接觸文學之前,而在他的小說中,我也感覺到某種屬於電影的視覺興味。例如馬可瓦多的生活,當我在行文之間,我彷彿看見他所描述的灰暗街角、陰暗的小巷、下雪的城市、屋頂的霓虹燈,和他所說的摘蘑菇、一頭栽進雪堆中的老闆(他以為那堆雪是轎車)或是堆滿人的小河。生動的流動影像敘述,在閱讀時,腦中自然浮現畫面和劇情。
  從荒謬的劇情裡,看見人的微小和無力,例如在〈錯誤的車站〉一篇,馬可瓦多從電影院出來,遇上一場什麼都看不見的大霧,他在霧中茫茫地走向車站,搭上電車,後來才曉得搭錯了車,下錯了站,他在無法得知四周方向,只能又茫茫然走著尋著回家的路,最後卻誤上了停機坪,坐上飛向加爾各答、新加坡的飛機。不去考慮劇情的合理性(沒有一篇是合乎常理),在這個事件中的馬可瓦多,不斷在接受模糊的訊息,然後自己加以錯誤的解讀,最後招致重大的錯誤,讓他從電影院飛到了新加坡。這在影射什麼呢?呵呵呵,我想讀者應該有一套自己的答案吧!
  二十篇中篇篇都是這樣的有趣故事,你可以什麼都不想,也可以自由影射關聯。就像預言故事一樣,可以純粹看故事,也可以庸人自擾的東想西想。這就是馬可瓦多的魅力,在此之前,我認為卡爾維諾和喬伊斯一樣,喜歡搞些讓文學評論家可以忙上三百年的東西,但是看了《馬可瓦多》,我重新以新的眼光審視他的作品,加上他的作品翻譯越來越多,漸漸地就讀出些趣味來了。不知不覺中,有他名字的書在書櫃中也排成了醒目的一列,像衣櫃中的某些衣服一樣,我在閱讀中也開始有了莫名的品牌忠誠度。
  誠摯的推薦適合在冬夜裡閱讀的「馬可瓦多」副標:城市的四季。適合準備些爆米花和可樂,在哈哈大笑中進行閱讀,就像看卓別林的電影──雖然我每次看都會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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